◎女眾第五組 寬翰菩薩
然而,自覺營最後一晚的感恩之夜,我試著答覆了,彷彿預見幾個月後可能的惑與業苦,我把營隊給我的第一個禮物,以文字捎給了未來的自己 :「無常是痛苦的核心,對於已然生成的報雖無能為力,但我們仍能以緣為著力點,以修行加入新的因緣,此時,無常便成了改變的契機。」離營前,我們每個人都收到了帶組法師的祝福卡片,我反覆地閱讀,悄悄地將感恩的念繫在常法法師和寬慈法師的初心上。受報的心情對於接受現況是重要的,還願的心情則能予我們改變的起點。廣義的一生無始無終,我們許過的願與發過的心如恆河沙數,而反應在現世的苦,有些是果報,有些則是願力的發酵,只是我們忘了。當我們懷著受報與還願的心,苦境有了再定義的可能,從而,出離心和菩提心不再縹緲,生死縫隙間無邊的流連輾轉,也才能現出一絲的伏筆與生機。
所有決策都有機會成本,當行為會影響他人時,就會產生外部成本,如空氣汙染。我原以為海青與搭衣僅是為了正授,當知道正授後每天都要搭衣時,我就發現那外部成本了,我的笨拙可能會給組員和帶組法師帶來煩惱。我的放棄習性,雖受自我中心驅動,但若一件事帶有外部成本,是絕不願放棄的。演禮時是一場災難,我的動作還誤導了旁邊的寬巧,回寮房後,我在常法法師面前從頭搭衣,以找出不熟悉的環節,人生如跑馬燈閃過,我究竟在做什麼呢,又給身邊的人帶來困擾了嗎?「生而在世,我很抱歉。」第一次在書裡讀到這段話,非常心疼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又是陷溺在如何的苦裏?然而,隨著自己的生命一頁頁走過,凝聚出來的,卻也是這樣的心情。
拜懺是我第一個落淚的時刻,因為很痛,繞佛的時候也是。心痛的起點是父母,他們的苦與委屈,自溺與放逐是我掛心與憂慮的,但此前,未曾意識到能如此心痛。接著,在琅琅佛號的背後,我讀到了傾盡生命活著,拼命守護各自家庭的兄弟姊妹,他們有發現,我們彼此間難捨的愛怨,及與原生家庭的羈絆與拉扯,終究是業感緣起嗎?所有人都是加害人,也所有人都是受害者,那麼多的傷害,都是對於身語意的不察而產生的。父親和母親為了他們篤信的價值觀犧牲了一生,放在我們身上的期待是那樣含蓄,而我們,對來自父母的期待是那樣依戀,那樣戮力地去實踐,可為何,沒有人因此幸福呢?
當我捕捉到身邊的人對我的期待與需求,我會將它寫進我的心底;當我撞見他人的苦痛和不幸,我會悲傷的無法自抑。我永遠都在耕耘自己,為我心中的父母與想像的眾人而努力。遍地都是苦,那滿目瘡痍令人難受,長此以往,我的耕耘方式就是增加一本又一本的待讀書單,我總以為,當我讀完了那些充滿智慧的書,應該就能找到一個根本的方法,去幫助所有陷於水深火熱的人們,及我身邊的人。也因此,當我為了生病的阿嬤匆忙奔走卻只得到截肢的回覆,當我看見妹妹幫阿嬤買了輔助呼吸的器具並洗好小心地晾在廚房一隅,當阿嬤的小腿已經變黑壞死而母親和妹妹仍不忘去市場替阿嬤採買新的衣褲換穿,這所有的一切是如此違和,我們那麼拼命,彷彿努力定能有收穫,就像我們熟悉的求學階段那樣,但是,阿嬤不會好起來了,無論我們讀了再多的書,做了再多的事,我的手擱淺在冰櫃前,再也無法摸她的頭,也再無法聽見她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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