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菩薩道上遇見菩薩

文/演相

農禪寺梁皇寶懺法會圓滿日當晚，第一佛堂擠滿上百位義工合力翻壇，準備迎接隔日齋天與瑜伽焰口法會。我蹲在地上拉著水線對齊每張椅子，突然有雙手輕拍我的肩膀，「法師，終於找到你了，」，為了跟我說上一句「謝謝」，她在茫茫人海中尋找…。 那一夜，在功德堂遇見她獨自哭得傷心，上前詢問才知她的父親過世沒幾日，言語中的自責，是因為自己身為護理人員，卻在父親失去呼吸心跳時，還要求進行電擊急救。父親原本平靜的臉孔變得猙獰，這一幕才讓她趕緊喊停。 「不用責備自己，你是捨不得父親離開，才會做出這個決定，」。遞上面紙的手沒停過，或許也是經歷過父親驟逝，我能體會她當下的心有多痛。但十二年前的我除了哭泣又做了什麼能利益亡者？ 「先把妳的心安定下來，爸爸的心才能安定，」，我向她借來一刻都不曾鬆手緊握的一串念珠，「這是妳爸爸生前使用的念珠吧？」，眼眶又潰堤的她無法言語，只能點頭回應。 手心捧著念珠，我也將受回憶而有起伏的情緒放下，試著引導她持誦彌陀聖號，「把我們的注意力移到佛號上，也可以放在撥動念珠的手指，」。漸漸地，她的情緒趨於穩定，再與她分享如何做定課迴向給父親。「法師，你應該是我爸爸派來的天使，」。 那一夜，走回農禪寺的路上，內心頗為激動，一部分來自於能用佛法助人的喜悅，一部分是對於自己現「出家相」感到值得。當下終於對聖嚴師父所寫的〈菩薩行〉能有一絲體驗，「為利眾生故，不畏諸苦難。若眾生離苦，自苦即安樂。」。在修行度眾生路上，菩薩為什麼不會害怕苦難？因為菩薩知道苦難是養分，苦難終究會轉為一股力量，在適當因緣下幫助到眾生。 看著她沒入人群的背影，我也在向她道聲「感謝！」，看似在她最為難熬的時刻，因我的出現而有所轉變；但之於我的修行道上，何嘗不是因為她的出現，能使道心更為堅毅。行者於菩薩道上遇見菩薩，成就眾生亦是成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