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期最後一個禮拜,某晚正要拆下菩薩戒錫杖,將約莫7、8公斤的底座至於鞋架 上。「砰!」,剎那痛徹心髓,心想:「腳趾壓斷了吧!」忍住痛楚動了動腳趾,還好,尚可以動,沒斷。隨後,脫下僧襪看了看,壓的瘀青、流血。適才是沒留神,忘了將腳收回。望著疼痛的腳趾,心裡隨著痛楚憶起了那一刻,和尚於菩薩戒前開示苦行後,於佛菩薩前所發之願:「如何能以一己之身,體驗菩薩的苦行之路?」
這個念頭源自於己心。是了,當一己於幽冥戒時,帶著傷軀為受戒眾生跪拜時,以致於隔日的血流如注,並無恐懼緊張,心中念想的是:菩薩的不以身為我,供養眾生之心。今日所受之痛,對比如來累劫所行之道,捨身、肉、手足,節節肢解,乃至以自身為緣,剝皮為紙,析骨為筆,刺血為墨,不及千百億萬分之一,剎那,諸佛菩薩的種種難行能行,重重無盡映射在不盡血流中,將願成「菩薩比丘」,自闇夜的沉睡中喚醒。
「作法成否?成!」,當此句完滿於羯摩及尊證和尚口中時,於和尚座下著搭三衣,長跪的一己,胸中滿含的澎湃、淚水,早已不停反覆、湧動著,這是心中呢喃不止的真實,亦是寂然不動的返聞。自戒壇歸來,成為「比丘」的一己,對著曾經的挫折灰心、意欲放棄,愚痴的一己,如此內視、解剖著;只為參破生生死死的虛幻空花,一徧一徧地參叩著:「究竟哪個是真實的一己?受完戒後,又如何?」只怕自己刻印得不夠深刻。拋下紅塵俗世,進入另一身分、成為另一形相,從不只是為了披上這層「衣」,而是意圖徹底的剪除此夢幻空花,於戒法之比丘二壇凝神聽取,為那從不止歇的夜月,留給能於焰焰紅塵中,得見這願參破生死之心的人。
「沙彌首」,若未能親見或是參與,大抵對於這個位置充滿想像與困惑。對於擔任沙彌首的一己來說,過程中,其所代表的是一層深厚的責任,亦是一種深刻的承擔;責任是行儀風範之功行,承擔的是為諸戒兄弟請戒之心。但其更重的,是屬於時時提捻自身於法的選擇,其所要指陳、回歸的原點,原是那出世之初心,無論現前是何境界,俱能相續不斷,走於如來之道上。
回首這約莫一個月的戒場生活,心中念起的卻是虛雲老和尚所集之《佛祖道影》中的「烈焰爐中撈明月」。是了,平淡的月明之光,其淡泊得令人置若罔聞,於己卻喜愛此平實,是如來的明月亦是諸人的心月。其獨行淡薄,欲提醒一己的,正是 於烈焰中再三鞏固,不於人性中打失的明月。在烈焰火宅中等著,等著清涼月光,終將於所行、所修、所放、所捨,匯歸於一輪明月,遍照諸人。
◎文/釋寬恩
圖/僧大小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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